睜大了眼睛
遠望
支棱起耳朵,聽
你我的“天命”是什麽
如果不在春天裏,它又在哪裏?
如果不在宇宙洪荒處,莫非在心性深處?
孔子與弟子們憑著一腔真摯的情懷,用對學問和真理的孜孜追求,滋養著自己的心靈,磨礪著自己的德行。坐而論道的孔子,在不知不覺中迎來了自己的知天命之年
什麽是天命
孔子說:不懂天命,就不可能成為君子;不懂禮,就無法立足於社會;不懂得分析辨別言論,就無法了解人。
孔子說:君子有三種敬畏:敬畏天命,敬畏在高位的人,敬畏聖人的話。小人不知天命而不敬畏,不尊重在上位的人,蔑視聖人的話。
《論語》裏,孔子兩次直接談到“天命”,並且把它和君子的基本修養結合在一起。
許多人會認為天命是不存在的,是迷信。
其實,孔子所說的天命:
第一,它客觀存在;第二,它不但不是迷信,還是正信。
孔子的“天命”,大致包括客觀和主觀兩個方麵。客觀方麵是指:天命包括人與自然的關係、人與社會的關係、人與人的關係、人自身的命運等等。這些都是先我們而存在,是不以我們的主觀意誌而改變的。比如,我們生在地球上,生在某一國,這就是天命。我們生而為人,這也是天命。我們生在這樣的家庭裏,有這樣的父母、兄弟、姐妹,這也是天命。這一切,都是我們必須認知和認同的,必須無條件接受的。
接受了這些之後,我們還得盡相應的責任,這就是天命的主觀方麵:包括人的道德責任、為人的準則、人的信仰、人的理想等豐富的含義。就是要認識到人是有道德使命的——人不僅是一個道德的存在,從而區別於一般動物,而且人還負有建設道德世界的責任。
所以,孔子的“知天命”的“知”,不僅是指“知曉”、“認知”,更是“履行”,是“知行”的合一。
具體地講,就是以下三點:
第一點,我們必須認知天命。認識到天命確實存在。人總是在一定的條件下生存,在一定的背景下寄托,在一定的憑借中發展。而且,生而為人,必須有所承擔。這樣的承擔,無從推卸,因為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天命。
第二點,我們必須敬畏天命。敬畏這些命定的先天的一切,而不是嫌棄這些。這是敬畏心。
那麽,敬畏天命會不會導致我們隨波逐流,得過且過,聽之任之,無所作為呢?不會。因為天命本身包含了我們主觀上的努力,尤其是包含了我們必須承擔的道德責任。
第三點,我們必須履行天命。知天命即是知“使命”。在認識到並敬畏這既定的人生依托的前提下,也能認識到人作為萬物之長,也是天命力量的一部分。天意表現在個體身上,就是個體的曆史使命。
知天命、知天意、知天道,也就是知道自己的曆史使命,從而產生曆史使命感,從而順應既定的條件、背景和憑借,乘勢而為,百折不撓地向著命定的方向前行,完成自己的曆史使命。所以,敬畏天命可以使我們擁有一個更加積極和義無反顧的人生。也就是說,知天命不僅使我們有敬畏心,還賦予我們進取心。
認知天命,是仁;敬畏天命,是禮;履行天命,是義 。所以,孟子說:
居天下之廣居,立天下之正位,行天下之大道。得誌,與民由之;不得誌,獨行其道。
什麽叫“由之”?什麽叫“行”?就是順應天道,履行天道。
壞人也是天命
下麵這一則是孔子知天命之年的宣言:
子曰:“莫我知也夫!”子貢曰:“何為其莫知子也?”子曰:“不怨天,不尤人,下學而上達。知我者其天乎!”
孔子感慨:“沒有人了解我啊!”這好像有一絲寂寞,其實是最深沉的大欣喜。“莫我知也夫”者,不是遺憾之言,而是得意之言。
為什麽?
孔子做了回答:“知我者其天乎!”孔子向上通達天命,向下遵行天道,履行著自己作為人的使命,人生抵達了這種境界,心靈能與天地晤對了。
孔子知天,天知孔子。孔子隻能與天地晤對,當然有大寂寞,但這又恰恰是人生的大境界!
一個知曉天命的人,一定具有超越常人的精神力量。
可以說,人的精神力量的來源,就是對天命的認知、敬畏與自覺履行。一個隻有自我功利盤算和追求的人,隻有欲望的力量,絕不可能具有百折不撓的精神力量。
一個民族也是如此。
那麽,知曉天命的孔子,又有著哪些精神力量呢?
第一,天命賦予孔子義無反顧的曆史使命感,這是孔子精神力量的源泉。
《論語ⷦ》記載,有人把孔子說成是“知其不可而為之”的人。俗人常常把“知其不可而為之”視為愚蠢。其實,孔子已經“知其不可”,又何來愚蠢?
已經“知其不可”,卻又“一意孤行”地“為之”,這就顯示出一種偉大的、絕不平庸的、孤絕的人格與精神。這是一種古典的、悲劇式的崇高,是人類精神超絕一切生物之上的證明。有此精神,人才可能由凡入聖,優入聖域。
“知其不可而為之”,正是對孔子偉大精神的定評。
第二,不怨天,不尤人。
再看《論語ⷥ퐧𝕣篇中的這一則:
子畏於匡。曰:“文王既沒,文不在茲乎?天之將喪斯文也,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;天之未喪斯文也,匡人其如予何?”
孔子在匡地遭受到圍困拘禁。他說:“周文王已經死了,周代的文化遺產不都是在我這裏嗎?上天若要毀滅這種文化,我早就不可能繼承到這種文化了;(現在既然我已經繼承了這種文化,可見)上天不會毀滅這種文化,匡人又能把我怎麽樣呢?”
在人生最危難的時候,孔子之所以有如此的自信,正源於他所承載的文化,以及他所擔當的曆史使命,是那份舍我其誰的使命感給了他如此的自信、如此的從容和如此的鎮定。
另外,前文有述,孔子的學生公伯寮背叛師門。但是,當子服景伯說憑他的力量可以讓公伯寮橫屍街頭時,孔子卻說:“我的道能得到實現,是天命;我的道將被廢掉,也是天命。公伯寮能把天命怎麽樣?”
孔子的意思是:既然人有天命,人在人生旅途中所碰到的一切,無非是天命的一部分。公伯寮何嚐不是我命中注定要碰上的呢?既然如此,我又何必怨他呢?他是我的命啊。
天命讓孔子通達,寬容,善待一切,包括自己的對手。
第三,淡泊寧靜。
看《論語ⷨ㏤𛁣這一則:
子曰:“富與貴,是人之所欲也,不以其道得之,不處也;貧與賤,是人之所惡也,不以其道得之,不去也。君子去仁,惡乎成名?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,造次必於是,顛沛必於是!”
孔子說:“財富和地位,這是人們所想得到的,不用正當的方法去獲得,君子是不會安處其中的;窮困和卑賤,是人們所厭惡的,不用正當的方法去擺脫,君子是不會躲避的。君子離開了仁德,怎樣去成就他的美名呢?君子是連吃頓飯的工夫也不能違背仁德的。在最緊迫的時刻也必須與仁德同在,在流離困頓的時候也必須與仁德同在。”
富貴如果是我們的命,得之,好;貧賤如果是我們的命,受之,也好。粗茶淡飯喝涼水,如果是命,何礙於我們的歡樂?肥馬輕裘享富貴,如果不是命,又何益於我們的歡樂?
按照孟子的說法,君子的天命是:
居仁由義。
君子必須內心滿懷著仁,行事遵循著義。如果世道好,居仁由義就會富貴,那真是大幸福,我們笑而受之;如果世道不好,居不仁由不義才能得富貴,那真是大不幸,我們就笑而卻之。君子有倉促急迫之時,有流離困頓之境,但君子既然承擔了安頓天下的使命,他就必須永遠與“仁”同在。這就是知天命!所以,孔子才會說:“不義而富且貴,於我如浮雲。”
孔子堅定地擔當著“仁”這一曆史使命,無怨無悔地走在“義”這條光明大道上,無論出現多少誘惑,無論遭遇多少坎坷,他都義無反顧地朝著自己理想的彼岸跋涉著。奮然前行的他,隨著天命之年的到來,他將要履行一項新的人間使命。(摘選自鮑鵬山《孔子傳》)
儒學國學孔子儒家傳統文化經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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